米蘭·昆德拉:在故事里,詢問世界

        中國企業(yè)家網 2023-07-27 16:57:43

        ?昆德拉有很多可解讀的空間,對他的紀念,最好的指向是閱讀他的作品。

        文|《中國企業(yè)家》記者?傅婷婷?

        編輯|馬吉英


        (相關資料圖)

        頭圖來源|視覺中國

        7月11日,94歲的米蘭·昆德拉(Milan Kundera)與世長辭。昆德拉1929年生于捷克,1975年起在法國生活,6年后加入法國國籍。2019年,他重新獲得捷克公民的身份。

        昆德拉寫過詩集、小說、文論、劇本,代表作有長篇小說《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》《生活在別處》《笑忘錄》,文論《小說的藝術》《被背叛的醫(yī)囑》等。2020年,他獲卡夫卡文學獎。

        早在1987年,昆德拉就獲諾貝爾文學獎提名,當年獲獎者為約瑟夫·布羅茨基。學者吳曉東在《從卡夫卡到昆德拉》一書中評價,“布羅茨基是絕對夠資格的,但接下來的十多個獲獎者很難說都比昆德拉強。”不少讀者關心他未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遺憾,而真正的讀者明白諾貝爾文學獎不是唯一標桿,正如昆德拉本人不喜歡標準答案。

        昆德拉的作品中,最為大眾熟知的是出版于1984年的《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》,這部小說讓昆德拉名氣驟然提升。作品之間的關聯(lián)與音樂的共通,是他的特點。他曾說,自己的小說建立在許多基本詞語之上,就像勛伯格的十二音列。

        他在1984年接受《巴黎評論》采訪時說,“在《笑忘錄》中,詞列如下:遺忘、笑聲、天使、力脫思特、邊界。在小說的推進過程中,這五個關鍵詞被分析、研究、定義、再定義,因而轉變?yōu)榇嬖诘念悇e。小說建立在這幾種類別之上,如同一座房子建立在它的橫梁之上。《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》的橫梁是:重、輕、靈、肉、偉大的進軍、狗屎、刻奇、熱情、眩暈、力量和軟弱。”

        1984年小說出版后,《巴黎評論》的記者去采訪昆德拉。昆德拉的書房令他印象深刻,“看上去更像一間學生宿舍,而不是一位世界知名作家的書房”,“書架上滿是哲學和音樂學的書,有一臺老式打字機和一張桌子”。這或許證明了昆德拉的某個側面,在意精神實質而非外部虛名。

        昆德拉不希望談論自己,而是愿意更多地談論作品。突然間的名氣讓昆德拉不自在,當聊到媒體對他小說的評價時,昆德拉說:“我只在乎自己的看法!”他曾對《新觀察家》說,“對必須談論自己感到厭煩,使小說天才有別于詩歌天才”。

        在中國,昆德拉首次進入讀者視野,也與他的《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》出版時間相一致。昆德拉譯者景凱旋曾在文章中追溯,“最早向大陸介紹昆德拉的是美籍華人學者李歐梵先生。1985年,他在武漢一學報上發(fā)表一篇文章,談到南美的馬爾克斯、東歐的昆德拉,認為他們是當代兩個最重要的作家”。

        昆德拉有很多可解讀的空間,對他的紀念,最好的指向是閱讀他的作品。

        昆德拉探索小說的可能性,學者吳曉東評價:“他試圖重新為小說立法,因此他才激賞奧地利小說家布洛赫對小說本質的理解:發(fā)現(xiàn)只有小說才能發(fā)現(xiàn)的,這是小說存在的惟一理由。”

        “昆德拉的小說學價值或者說詩學意義上的特殊貢獻在于,他是繼新小說派之后最自覺地探索小說可能性限度的作家,并且呈現(xiàn)了新的小說樣式,讓我們知道小說還可以寫成這個樣子,同時啟示我們小說更可以寫成別的樣子。”

        小說的可能性是什么?吳曉東在對比小說和電影這兩種形式中,指出了這種“可能性”的一個維度:“小說大可不必在電影面前感到自卑,而是相反,恰巧因為有電影,有其他體裁的參照,才真正突出了小說的本體特征,讓小說明白什么才是自己的優(yōu)勢所在,什么才是小說獨屬于自己的東西,是其他體式無法替代的,明白小說的可能性是什么。”

        談到昆德拉,人們都會談到“Kitsch”一詞,音譯為“刻奇”,被翻譯為“媚俗”,前者更能涵蓋詞語本身的意思,后者有人認為是誤解,也有人認為能夠拓展這一詞的多層次的意義。“刻奇”究竟指什么?這要回到昆德拉在《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》的語境中,他的“兩滴感動的眼淚”的說法更容易理解:“刻奇讓人接連產生兩滴感動的淚滴,第一滴眼淚說:瞧這草坪上奔跑的孩子們,真美啊!第二滴眼淚說:看到孩子們在草坪上奔跑,跟全人類一起被感動,真美啊!只有第二滴眼淚才使刻奇成其為刻奇。

        來源:視覺中國

        昆德拉曾在采訪中說,“刻奇,而非娛樂,是真正美學的災難。”(注:引用譯文在原譯本基礎上,“媚俗”以“刻奇”代替)

        復調式結構和夢境,也是昆德拉作品的特點,是對卡夫卡的延續(xù)。吳曉東解讀“復調”在文學上的含義:“一部小說中有多種獨立的、平等的都有價值的聲音,這些聲音以對話關系共存。”學者袁筱一在接受澎湃采訪時聊到昆德拉作品中的“復調敘事”談道:“小說里除了主人公之外,還有一個在夢境中分裂出去的人,這個人會在夢境中和所有的歷史真實人物對話。”

        昆德拉重視想象的力量。他說,“對于藝術,尤其是現(xiàn)代藝術,你什么也理解不了,如果不能懂得想象本身就有價值。”他贊同諾瓦利斯的觀點,“夢讓我們遠離生活的無味”,“用它們游戲的欣喜,將我們從嚴肅中解脫”。

        昆德拉對語言藝術的探索,蘊含其中的哲學理念和對世界的發(fā)問,啟發(fā)人們盡量去看清世界的本質。比如,在意發(fā)問,而不只是尋找一個標準答案,是理解世界的一個方法。這從他對小說藝術的探索中可以觀察到。

        昆德拉認為,小說是讓人發(fā)現(xiàn)事物的模糊性,在故事里,詢問世界:“人的愚蠢就在于有問必答。小說的智慧則在于對一切提出問題。”

        昆德拉不希望只有一種可能性,對待小說如此,自己的實踐也是如此。吳曉東對此分析:“昆德拉在小說中引入了哲學文體、報道、傳記等,同時又借鑒音樂和電影的手法……但這樣一來,昆德拉的追求就不可避免地導向了悖論,一方面聲稱小說要發(fā)現(xiàn)只有小說才能發(fā)現(xiàn)的,尋找獨屬于小說的東西,另一方面又打破了小說和其他藝術形式甚至哲學歷史文體的界線,這也是20世紀現(xiàn)代主義小說所共同面對的一種悖論式的境地。”

        一個問題有很多不同的答案,萬事萬物也彼此關聯(lián)。昆德拉早期用捷克語寫作,后來用法語寫作。當語言與政治關聯(lián)時,昆德拉希望更多地去聊作品和哲學,而不是政治。藝術在某些時候的相通之處,令人感到遙遠的相似性。正如坂本龍一在《我還能看到多少次滿月升起》中提到的:“本來自然界的一切都是相互聯(lián)系的,語言卻給出了界限。當然,這種界限有它的好處,但隨著年齡的增長,我漸漸覺得這可能說就是人類謬誤的根源所在。”

        參考資料:

        《從卡夫卡到昆德拉》,吳曉東著,生活·讀書·新知三聯(lián)書店,2017年10月

        《巴黎評論:作家訪談1》,人民文學出版社,2012年2月

        《米蘭·昆德拉之于中國的意義和影響》,景凱旋

        《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》,上海譯文出版社,2022年4月,米蘭·昆德拉著,許鈞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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